夜读丨八块银元

“你把这八根黄条和两百大洋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总指挥，我只要八块就足够了。能找上，只需要八块银元；不能找上，我拿一万块也没有用。”

“你走后，我们这支队伍该怎么办？”

“一定要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肃清流寇思想，严明军纪，不要与人民为敌……”

民国35年早春，鄂西鹤峰走马大山深处的一栋木房里，火塘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映出两张脸庞。一位是南京政府悬赏五十五万大洋捉拿的湘西匪首“叫驴子”彭春荣，一位是彭春荣特意找来的中共地下党。

“生擒或击毙彭春荣者，赏洋五十五万元。”这次，彭春荣深知再不找上穷人的队伍，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国民党军一六三师已开进永顺地区来清剿他和他的队伍，牛刀来砍杀野鸡头，以除后患。同时，湖南第八区还采取“族清其族，保清其保，并寨筑碉堡”的“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政策，让彭春荣的部队受到前所未有的困难，生死存亡在一线。

“呯、呯、呯”的枪声响起，在清晨格外刺耳。山民听后慌忙收拾细软准备上山躲匪去，但发现这枪声在山的那一边。

“大家不要跑，是‘叫驴子’部队在攻打冷水堡子。”

原来，彭春荣拖部队到走马躲避前，为解决队伍的给养，攻打了国民党暂编第五师第二旅旅长向克武老家的堡子。虽没有打进堡子，但表明了与国民政府彻底为敌的决心。多年来，同为一乡的彭春荣与向克武这对冤家表面上水火不容，其实私下里还是惺惺相惜的，双方都不为难各自的家人。

“二佬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啊！快命令你部下住手啊！你们把冷水向家屋里灭了拖着队伍走了，我们他溪彭家屋里老少几百口人也要完蛋的啊！”

彭春荣的三位叔叔跪在十里外的骡子庄一栋不起眼的房屋天坪上，对着屋里喊道。三位德高望重的山寨老人闻讯后翻山越岭来到侄儿的前线指挥部，他们都是有恩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叫驴子’的。

“各位幺幺，快快请起，有事好商量，侄儿受不起啊！”彭春荣听到喊声急忙走出来。

“二佬，搞不得啊！向克武和向细武从外面回来不杀我们他溪片甲不留才怪……”

“命令攻城部队停止攻击。”

黄昏时刻，“叫驴子”得力大将猫瞎子带着众匪大摇大摆从冷水堡子三里外的三木桥走过，大骂叫驴子：“打了就要打进去，我的人就打死二个，背骡子时。”在他打开堡子时，却接到彭春荣命令围城兄弟立马撤退。

而这位不知名的中共地下党，要去寻找活动在江南地区的共产党队伍，谈何容易！他也是在国民党的报纸上看到某某地方有自己队伍在活动。

“一路顺风，静候佳音。”

“后会有期，你一定要加强思想政治工作……”

火塘边的谈话一结束，这位不知名的中共地下党就带着重托乘黑夜离去。因为他俩不知道身边有没有奸细，所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久，彭春荣得信，向克武两兄弟带着部队到自己老家报了一箭之仇——火烧了他溪彭家屋里所有木房。

“老子要剿灭冷水堡子，杀他向家屋里上下鸡犬不留，就连心坏的石堤人也要杀完。”在家仇面前，敢作敢为的“叫驴子”忘记了那位地下党的再三嘱咐，立即带着队伍从湖北向永顺县石堤溪开拔。

消息传回来，石堤天空都绿了，冷水堡子和石堤溪人一边准备跑进山去躲兵乱，还叫彭春荣的那三位叔叔到五角坪去劝侄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总指挥，前面堡子上在打冷枪，请回避。”“多大的事，老子看看是什么情况？”彭春荣从坎下的安全地带一跃至长有半身高的棉花的开阔地上，想看前方谁在打冷枪。“呯”的一声凄厉刺耳的枪声传来，一颗子弹从他胸膛穿心而过。“坏事了，总指挥遭枪了。”部下围上一看，彭春荣已绝命于棉花地上。“快架炮，轰击对面山上的堡子。”“快撤，马上往后撤。”顿时队伍大乱。

三声迫击炮响后，对面堡子的冷枪声哑了。队伍也忙抬着彭春荣的尸体从永顺润雅乡柯溪寨迅速回撤。

“总指挥已亡，我们该怎么办呢？”“谁来领这个头呢？”部队撤到龙山境内，彭春荣手下的八大金刚围着总指挥的尸体争论不休，都想争当总指挥。眼看就要内讧了，彭春荣大夫人周纯莲说：“这是天意啊！部队就此解散，你们化整为零保命去吧。我独自去官府投案认罪……”

不久，从中原突围出来的共产党队伍皮定均旅李人林部来到永顺和桑植交界处 ，四处打听“叫驴子”彭春荣的队伍——

“‘叫驴子’部队到哪里去了？”

“叫驴子被打死了。”

“那部队呢？”

“散了。”

这时，一个军人走出队伍，面向永顺县石堤溪方向掏出手枪朝天鸣三枪后，仰天长叹：“总指挥，我信守承诺找来了队伍，可你咋就不听我的话呢？”

口述：血福子（ 彭春荣贴身军医 ） 田久星

整理：田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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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团结报

编辑｜刘娜

监制｜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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